缘木求鱼01

、看到一半原著便唐突落笔,欢迎纠错

、假如两人都未结婚

、粗略三回

鸿渐在报馆里待一阵后,得了个出差的工作,恰巧遇着了辛楣。两个人难得同行回一趟上海,舟车劳顿一路下来,鸿渐困得厉害。他近来愈发渴睡,精神气全无,日头暖洋便困乏。此刻睡意兴起,潮水般涌上来,将他整个人软绵绵地包裹住;像冬天里的棉被,白云似的棉絮又松又软,陷进去就动弹不得。揉揉眼,不住地呵欠。

辛楣看他样子,笑道:“春困秋乏,现在是阳春三月,你这当属‘春困’。奇怪,正风流的人,怎地这般没精神?”鸿渐锤他一下,怏怏道:“你才风流!昨日歇脚的旅馆床铺支成个拱形,咯得我生疼,一晚上睡不安生。身子是睡着的,人却醒着,就这样模糊到天边鱼肚白,索性起来了。”

辛楣回想先前鸿渐木鱼也似地望着窗外愣神,不由得噗哧笑了:“你这少爷,身子倒金贵得很!我说怎么昨晚没听见你打鼾,还道是上天大发慈悲,要救我脱离‘苦海’。”

鸿渐愤愤抗议道:“嫌我扰你的睡眠,今后不妨分开歇脚,请你尝‘耳不听为静’的滋味。”说罢别过头去,自顾自拢紧衣襟不再多做理会。辛楣忙赔罪:“是我不好!你大人有大量,肚里能撑船,能否通融一下,不计小人过了罢?”

鸿渐便破功为笑:“就你油腔滑调!你才肚量大到能撑船。”说着又打一个哈欠,“你倒学会哄人迂回屯转了。好罢,我是真困乏了。这车厢闷热得紧,像德国便利店里的沙丁鱼罐头。我有幸见识过一回,里头鱼全乱哄哄拥在一块儿,像塞得满当的大衣柜。”

辛楣笑嘻嘻道:“照你这么说,我们全都成了那干瘪的腌制咸鱼了!心思龌龊呵。”说完故意瞪大眼睛向鸿渐眼前凑,像模像样地翻作鱼眼睛,黑白岸明,死不瞑目似的。鸿渐忙推开他,一边推一边笑骂:“作甚么,你才心思龌龊!我们是正人君子。”

辛楣道:“好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。”眼见鸿渐又要发作,连道:“罢,罢,你睡便是,我不吵你。我看这车像法国面包,大家全是挤在一块儿的果酱馅。站着的一个个被挤成夹心饼干,我们占座位的倒舒坦,只是不住摇晃,像风烛残年的老太太。”

鸿渐忍不住道:“以往不觉得,今天你话怎地这般多,像老太太的裹脚布,又臭又长。”好容易叫辛楣收住话头,索性不再回他,安心闭目养神。心跟着公共汽车颠簸起伏,不晓得是那出崎岖,真可当‘山路十八弯’,一会儿飘飘忽忽,一会儿如坠云端,怎么也睡不着。

好在后面平坦下来,想是哪段阳关大道,他心里感激,连带人也荡漾,像西子湖给投进颗小石子,美人皱住眉头,芙蓉面上泛出一圈圈涟漪来。

鸿渐恍惚间似睡非睡,眼前浮现出唐小姐的样子。‘齿如瓠犀,螓首蛾眉,巧笑倩兮’,说的正是!想不到此去经年仍念念不忘,心下懊悔,匆忙急着要将这不速之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,反一激灵,意识也连带清醒大半,刚要睁眼,听得辛楣在耳旁小声嘀嘀咕咕道:“这样子,真和我以前养的那只大猫如出一辙。”

鸿渐忍不住笑道:“是说我同那大猫一样慵懒么?”辛楣没想到他醒着,做贼心虚般道:“不,是波斯猫,妩媚且喜人。”说着不自然地转过头去,像极了背后说人坏话被恰巧捉住的孩子。

鸿渐听这女人家的形容词被挪用到自己身上,心里怪不舒服,佯怒道:“那我还有九条命呢!”辛楣却只盈盈不语,像‘掬水月在手’似的莫测。鸿渐讨了无趣,又想再睡,苦于脖子酸疼。辛楣觉出他窘促,好心道:“你要是嫌不舒服,不妨靠着我肩膀睡罢。”鸿渐如临大敌,慌忙推却道:“那成什么样子!不行的,我两个光天化日下败坏社会风气,旁人看了要长针眼。”

辛楣慢条斯理道:“急甚么,又不是什么龌龊事。”说罢有意打趣,眼珠滴溜一转,气呼呼道:“好哇,方公子原是嫌弃我并非‘温香软玉’,不能叫你搂在怀里怜爱。若我是个女人,想必你定不会推却了!真是好个‘正人君子’,还想偷偷和人做‘露水夫妻’。”

鸿渐笑骂道:“哪有的事!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什么和什么,真叫人无言以对。我只是觉着,觉着……有些不妥当。”话到后头,竟渐渐说不下去,暗暗红了脸。幸而车子里头温度高,只消装作热的样子,便叫人觉不出什么异样。他心里头点点疑云,掺杂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,不晓得应当分门别类为哪处,自无容身地。

辛楣笑道:“好说,既然你觉着不妥那便作罢。”隔了些时候,又偷偷附在耳边道:“你瞧见没有,对面那小姐一直在对你暗送秋波哪。”鸿渐顺着他视线指引看过去,恰巧同那小姐四目相对,见她慌忙低下头,面上腾地飞起一抹红霞,手不住地挽着耳边的碎发,很有些局促。

鸿渐摇摇头诚实道:“没注意过。”辛楣听了,大大地叹口气道:“真可惜了!你只顾与我‘打情骂俏’,却断送了人家美好姻缘。”鸿渐又要面红耳热,听得辛楣自言自语道:“耽误了你的桃花运,我岂不是千古罪人?”他扑哧一下笑出来,拍拍辛楣肩膀宽慰道:“桃花运岂有信手拈来之理,要自去寻去。

评论(6)
热度(106)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吻你颊边痣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