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宇宙间不易被风吹散
：承接超人16剧情，本迪斯伤我太深
21世纪的乔在31世纪碰见了另一个达米安。31世纪的达米安坐在树荫底下看一本很厚的书，他穿了一身学生模样的制服，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，衣领随意地翻进翻出。他看上去几乎和21世纪的达米安一模一样，但乔知道他不是；他爱的是21世纪的达米安。但他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叫了那个男孩一声，带着些许的犹豫和迟疑。男孩于是回过头来，有些惊讶地看着乔如太阳西沉般缓缓地降落在他面前，像是远古而来的神明。乔在看到他的脸时再次感叹，实在是太像了，那双猫一样的绿色的眼睛，像风入松林，像树移影动，像月亮下树丛的悉悉索索，像无边黑夜里的窃窃私语，那种毫不遮掩的无畏的森然的绿，带着清冷和高傲，像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，他再熟悉不过了。是那种不容易撼动的、不易被火焰温暖融化的绿，有些太过铁石心肠了，和达米安的恣意张扬蛮横跋扈又不同；后者是生机勃勃的、肉眼清晰可见的，是从不让他觉得冷漠与疏离陌生的。他开始有些想念他了，那个霸道得几乎有些无礼的达米安，而眼前这个显然不是他。
眼前的达米安似乎不会有太过激烈的情绪起伏波动，他合上手中的书后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乔，然后问：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乔抓了抓头发说，呃，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。我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朋友——也叫这个名字。达米安于是狐疑地看着他：有这样的巧合？他的眼神还是很锐利，乔被他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。尽管他现在已经20岁，但他仍未完全适应面对达米安——无论哪个世纪，他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男孩：他可以蹩脚，可以任性，可以幼稚，因为他会包容；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声争吵，打架，酣畅淋漓，也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。他是不是太过依赖达米安了，才会不自觉地在他面前流露少年心气？他不知道。好吧，乔老老实实地承认说，其实我……我来自21世纪。你认识乔纳森·肯特吗？达米安点点头道：嗯。那么，实际上——我是21世纪的乔纳森·肯特，他说。
所以你来自一千年前？是的。我想一千年前的我一定没有想到人类历史能够再延续一千年吧，达米安说。是的，乔说。连说话的腔调和方式都这么像，他想。达米安问他：21世纪是怎么样的？乔在他身边坐下来，和他一起背靠着树道：21世纪远没有现在科技发展得快，与31世纪相比是古老而陈旧的；但是城市里仍然流淌着新鲜的血液。那时候的树比现在更多，一切都很美好，人们沐浴着阳光走在大道上。夏天的柏油马路会融化。你属于光明，我属于黑暗，正如我们的父亲，超人和蝙蝠侠，一个给世间带去光和热，一个则身披月光穿梭于夜色。他们像是两个极端的站在对立面的人，但是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。他们并肩作战了无数次，也无数次拯救地球。人们称他们是世界最佳搭档。
达米安沉默了一下，然后道：再说说关于21世纪的我和你的事情吧。乔说，好的，于是接着讲：我们的父亲是世界最佳搭档，但我们比他们更胜一筹。我们比他们还要出色，我们更为默契；或许是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，甚至在宇宙中度过了一个‘超凡’的暑假，尽管我们一致认为那糟糕透顶……我会叫你小D，D，达米安，你会喊我乔或者肯特，或者更轻蔑一些的乔宝宝之类的。我本来以为我们会一直那样下去，一起长大，可是等我从仙女星系回来后一切都变了。
从男孩成长为少年需要多长时间？乔不知道。他的青春期像是一块压缩饼干，只用了3周——至少在旁人看来是如此，他就突然登上了17岁的台阶。一切都匪夷所思，令人措手不及，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。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黯然。
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把31世纪的达米安看成21世纪的达米安。他说，我从天而降是在我们分别三个礼拜后的某天，那时我已经17岁，你在港口打击罪犯。我是不速之客，而你咬定我是利维坦。你不愿意抱我，所以我抱了你，我抱你抱得很紧，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太想你了。你说我只离开了三周，顺口说出你家藏了很多氪石；你太信任我太放松警惕了。我们一起坐在石像上吃了热狗，我记得你嘴角沾了一点番茄酱。我能听见你的心跳，能看到你面具底下翠绿的、宝石一样的眼睛。我和你聊到未来，问你我是否该到31世纪成为星际超级英雄精英小队的一份子保护星系安全，而你毫不犹豫地支持我去。你说这很酷，但是我想你心里很清楚，如果我决定离开你会很久看不到我，或许是几个月，几年……甚至一生。我能读懂你绿色婆娑中的落寞，那是失落的绿洲。……你说我几乎是超人了，然后感慨说你也是蝙蝠侠就好了。这其实毋庸置疑，我始终坚信你会成为蝙蝠侠，你远远不止这些；你比那还要了不起。你说如果我去了未来给你腾块地方，如果没有就给你买札啤酒或是别的。啤酒……那太苦了，我知道你其实不喝，你说——你只是觉得错过了一次机会。后来我背井离乡，离开家人、离开你到了31世纪。我在宇宙间常常会想起你，在光与暗的影子里偷偷地爱你，想起那时即便在漫天星光之下我们也自始至终没有亲吻没有牵手，只有最后将要分别的时候你主动给我的一个拥抱。然后你纵身一跃，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。
乔告诉了这个31世纪的达米安很多事情，最后达米安说：这么说来你21世纪爱着我，到了31世纪还在爱着我。你爱了我一千年？乔说，或许可以这么讲吧！达米安问他：那你究竟为什么要来未来呢？乔愣了一下，说，为了人类的希望，为了美好的明天。可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？达米安说，你为什么不愿意做个自私的神明，而一定要来这里呢？31世纪的人们自己也是可以应对的。为什么要把21世纪的达米安独自一人留在21世纪呢？你说你爱他，可是你又离开了他，这很残酷，不是吗？
印象中的达米安虽然盛气凌人，但是有这么咄咄逼人吗？乔的记忆甚至有些模糊了。达米安像是月亮，抬头可见，却又遥不可及。他明明已经20岁，却被这个13岁的达米安说得哑口无言。31世纪的达米安说，替21世纪的我谢谢你爱了我这么多年吧。如果你真的爱他，那就去找他，回到他身边。我会替你保护这里，和31世纪的乔一起，就像21世纪的你们一样。21世纪的乔纳森·肯特啊，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，去找他吧。找到他，告诉他，不要后悔。……我曾为自己的不坦率而懊悔过很多次。
好，乔说，谢谢你，达米安。他拥抱了一下这个31世纪的达米安说，你也要和31世纪的乔纳森·肯特一直在一起呀。那还用你说？达米安露出他惯有的、自信的笑容说，那种如宇宙间星辰璀璨、丝毫不蒙受尘埃的笑容。啊，31世纪的你在等我了，达米安指了指远处路灯下的男孩说，我要走了，再见。再见，乔看着31世纪的达米安和他分开，奔向远处路灯下31世纪的乔纳森，如同地球不同的两极，彼此之间始终存在恒定的磁场，注定将被彼此吸引。一千年之前是这样，一千年之后也是这样。他们可以是两颗相随的行星，可以是大气层，可以是嬉戏的浪花亦或是其他。
于是21世纪的乔回到了过去，回到了属于他的21世纪。他先回到家里见到了露易丝和克拉克，然后在久别叙旧后迫不及待地说：我想去见一见达米安。去吧，露易丝笑着拍拍他的肩说，我想他已为此等待了很久，而他比起我们也将陪你走得更久。他给达米安发了消息，很快就收到了回复，约定先在街心公园见面，然后晚上在大都会的某个餐厅吃饭。他有些忐忑不安，这是他们时隔多年的一次见面，他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，甚至打理了那头乱糟糟的卷发。他穿了很正式的西装、熨帖的白衬衫和领结，紧张地反复用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，仔细地将每粒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好，皮鞋擦得锃亮，直到站在镜子前的那一刻才恍惚间记起自己已经离开了太久。他像所有初次赴约的男孩一样，站在公园中心的喷泉前仍不停地拨弄着自己的领带，每几分钟就看一次手表，试图冲淡内心的焦虑感。
离约定还差半刻的时候达米安出现了，他看到乔的打扮先是愣了一下，然后走到乔面前替他理好领带说：领带，乱了。他现在比从前高了很多，几乎快要赶上乔了，所以他替他整理领带的时候几乎是凑到他面前的。距离太近了，乔几乎不敢去看他。达米安比以前更成熟了，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，肤色白皙，神情更冷，但比起疏离更像是不坦诚的掩饰。21世纪的达米安若是没有乔替他挫去棱角，他的心也还是金属块那样没有被捂热过的。乔将他小心翼翼用以伪装的面具敲得粉碎，让他冰川荒原陡生裂缝，而他是透进裂缝的那一束光，踏破岁月长河的光。
你终于回来了，他说。乔说，是的。我离开了多久？达米安说，三年。我现在已经16岁了。哦，三年，乔说，紧张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，同时眼神飘忽不定。他们并肩在公园里走了一会儿，聊了一些不相关的话，始终没有切入正题，最后乔鼓起勇气问他：你有喜欢的人吗？达米安的身形顿了顿，然后点了点头。哦，这样啊，乔有些失落和片刻的出神。他有些后悔他离开这么久了。达米安曾经缺席了他的青春期，而现在，遗憾的是，他也错过了他的。青春像是呼啸而过的列车，从起点站一直驶向终点站，没有换乘没有回程。
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，乔问。见达米安不回答，他又换了个方式道：抱歉，是我逾越了。那，至少、可以跟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吗？嗯，这次达米安没有再拒绝，他说：他，是个太阳一样温暖而明亮的家伙。他很温柔，心肠很软，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。我……喜欢他已经很多年了。好吧，不管怎样，恭喜你，小D。我替你感到高兴，由衷地，乔扯出一个笑容道。达米安看他闷闷不乐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：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？
嗯？哦，啊，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。总之看到你一切都好就行了，乔没精打采地说。我了解你，乔纳森·肯特，我清楚、透彻你，所以别掩饰了。我能看透你。乔抬起头来看他，达米安面上无波无澜，让他捉摸不透。好吧，乔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对上那两片绿色的剪影，看到从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，他问达米安：你有想起过我吗？达米安停下脚步问他：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？乔说，当然是真话了。达米安说，好，那么我告诉你，你听好了乔纳森·肯特，我的答案是：有。他说这话的时候垂下了眼帘，睫毛在月光下忽闪忽闪，像蝴蝶扇动翅膀时显露的轻柔姿态。
他接着说：最初你离开三个礼拜的时候，我去找过你几次，但是你父母说你跟你的外公去旅行了，那么我想我只能继续等。我仍旧每天都去夜巡，偶尔拜访大都会，但是你——你始终不在。那些集换卡我一张都没有卖掉，全部都好好的放在基地里了，我知道我一个人也可以把打击罪犯的工作做得足够完美，但是没有你——总是很不方便，总觉得少了什么。在学校里，你的朋友来找我问起你的踪影，我该怎么回答？我总不能说你去一千年之后了吧。刚开始我总以为你还在，下意识地会喊你帮忙，但是永远没有回应，时间长了就习惯了。最开始我常常受伤，背上留了不少的伤痕，有些直到现在也还没消掉。
对不起，乔说，我不知道会这样……达米安说，不用道歉，你没做错什么。换做我是你，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！更何况——我也不是这么软弱的人，我可以不在乎这些，但是——但是你——你是我唯一在乎的。
他说完就迅速别过头去，好让人看不清他面容；乔在听他剖露心迹时心脏就已狂跳不止，听到最后整个人只能傻傻地愣在那里嘴巴一张一合地问：可你，你不是说有喜欢的人……
你……可恶。你真的是个笨蛋，非要我说的够直白才清楚吗？达米安红着脸朝他吼道，就是你，懂了吗！
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。他的心跳得很快，那种感觉前所未有，比流星坠落的速度还要急切，比超新星的爆炸还要猛烈，在他脑海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。D喜欢他，这是他亲口说的。他不知道怎么往下接，看到达米安甩开他的手生闷气只好笨拙地跟在他后面，最后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：我带了夜巡的衣服。……我也是，达米安说。乔问他：那么你想来一次久违的夜巡吗？达米安反问他：为什么不？所以红色的披风又在大都会的风中猎猎作响，那有着鲜艳色泽的鸟儿也张开了自己的翅膀；当月亮再度高悬于头顶，在最高点，在大都会与哥谭的交界线上，在石像旁，年轻的恋人攀上那月亮几乎触手可得的地方，给了彼此一个等待许久的吻。那是阔别已久的吻，时过境迁的吻。他们已为此等待了太久，至此终于得偿所愿；而他们的浪漫比起西装革履与玫瑰花束，或许更在于穿行高楼林立与广厦万千，因为那才是他们专属的浪漫。